字言字语（字言字语：“而”初为胡须）

字言字语（字言字语：“而”初为胡须）

"而"字现代汉语中常用为连词，连接名词、动词、形容词等，表示并列、递进、承接、让步、转折等关系，还可作介词、结构助词、语气词等。但是，“而”字的原始意义均与以上意义无关。今天我们就探讨一下“而”字的渊源。

“而”字甲骨文字形如下：

虽然我们可能不知“而”字的原始意义，但是从甲骨文字形或许便可猜个八九不离十。甲骨文"而"字特别像男人的颊毛，脸颊与颊毛清晰可见。颊，为脸的两侧从眼到下颌的部分。由此我们便可知"而"为典型的象形字，甲骨文字形分为上下两部分，上为脸颊，下为颊毛，即是胡须也。下垂胡须的数量从三根至五根不等，非常形象逼真。我们把"而"字与男人的颊毛做对比如下：

《说文》曰："而，颊毛也。像毛之形。"许氏对"而"的原始意义解释得非常准确。

"而"字随着字形的不断演变发展，至西周金文字形发生了变化，慢慢远离了象形。"而"字形似脸颊的部分与颊毛分离开来了。表示脸颊的一横更加平直化，脸颊与毛发之间的系联也变成了一竖，颊毛也变得更加圆滑趋于笔画形，更加符号化，基本上失去了原来毛发卷曲的特征。金文"而"字形体如下：

虽然金文"而"字的象形化程度较低，但是从大致轮廓仍能看出颊毛的特征，形似下巴胡须和两腮胡须组成。如下图（参1）：

至战国时期，"而"字又发生了变化，其上部增加了一笔，这一笔为装饰性笔画，并无构形意义。这样改变以后，"而"的字形与甲骨文金文中有的"天"字的字形极为相近。"而"字字形发展演变轨迹如下：

为了作区分，战国文字的"而"左下一笔书写时常带内钩，以示与"天"的区别。"天"字金文字形如下：

从以上"而"字发展轨迹可见，秦汉之"而"笔画开始趋向于平直，其形体渐渐与楷书字形趋同。"而"字之意为颊毛，已为大家所公认，后来意义扩展到指称毛发之类的东西。如：

《周礼·考工记·梓人》："必深其爪，出其目，作其鳞之而。"郑玄注："之而，颊（乞頁，二字的合体）也。"戴震补注："颊侧上出者曰之，下垂者曰而，须鬣属也。"

以上"而"字皆是指称颊毛或毛发之属。

"而"之本义为颊毛，与“须”字之意同，于省吾先生对二字的关系早有论述，且于先生在"而"字和"须"二字的阐释中都给出了比较可信的解释：

于省吾先生关于"而"字之说：

《说文》："而，颊毛也，像毛之形。《周礼》曰：作其鳞之而。"段注："《礼运正义》引《说文》曰：而，须也。"

承培元《说文引经证例》也认为："须而同为颐颊之毛，今皆借为迟缓，须而声本相近也。"

于省吾先生关于"须"字之说：

《说文》："须，面毛也，从页从彡。"按甲骨文而字，即须字的初文。周代金文始出现须字。这是从独体象形的而字，孳乳为附加首须的须字。由于而字假作虚词，久假不归，遂别造须字代之。古文献典籍之中常训“而”为汝或女，以声为训，故与须通。

"须"与"而"不但意义相近，其实字形也有相似之处，"而"当是颊毛的正视之形，"须"字则是侧视的人面须形。"而""须"二字的字形对比如下：

从以上字形对比可见，"而""须"二字的正视与侧视差别非常清晰，特别是"须"字形如面部长须之人，特别突出了头部。但是，二字的共同点依然非常明晰，为胡须之形。"须"字的字形发展轨迹如下：

从西周金文一直到秦汉篆隶"须"字形体基本未变。"彡"与表示首的"页"字始终粘连在一起，保持一个整体。但两部分并不是始终保持相连，《说文》小篆和东汉的一些字体就出现了分离。

另外，"须"与"而"音同还有另一证据，古"须""需"同声，而"需"从而声，可证"而"与"须"的关系，"须"或为"而"的转注字。

依据字形，"而"字原始意义为胡须或颊毛，如《周礼·考工记·梓人》曰话："必深其爪，出其目，作其鳞之而"。此处，"而"即为颊毛之意。

"而"字后来用为动词，做动词使用时，其意义大概是引申而来的，由颊毛皆相似引申出"如"、"好像"之意，《吕氏春秋·察今》载："溺死者千有余人，军惊而坏都舍，用晦而明。"此"而"意思即为"好像"之意。后来，又进一步引申出"就是"之意，如《战国策·楚策一》载："凡天下强国，非秦而楚。"

后来，"而"又假借用于连词、代词等虚词，其义项多达30多项，本义便基本不用了。

当"而"字更多地被假借用于连词、代词和介词等虚词时，便又在"而"字的基础上增加了形旁"彡"另造"耏"字表示本义。《玉篇·彡部》："耏，颊须也。""耏"与"而"义相通，音亦同。

"耏"又由"颊毛"引申为"剔除颊毛"之意，意义引申之后"耏"的字形和读音都发生了变化。作为动词的"耏"变为从"寸"（即手）的"耐"，音为nài。因此，"耐"也变为会意字，其本意是"剔除颊毛"，当时的剔除颊毛并不是我们日常所说的净面刮胡子，这在当时是一种刑罚。

"耐"为剃去颊毛两年的轻刑，《说文》："耏，罪不至于髡也。从而，从彡。耐，或从寸。"

此处的"髡"就是把头发剃光的刑罚，若罪不至于髡则施以耐刑，也就是剃去颊毛了。如：

《汉书·惠帝纪》："内外公孙、耳孙有罪当刑及当为城旦、舂者，皆耏为鬼薪、白粲。"《汉书·高帝纪》："令郎中有罪耐以上，请之。"

以上"耏""耐"皆为轻刑。又因为轻刑之"耐"并不重，可以忍受得住，因此"耐"又引申为禁得住、受得了、忍受及克制的意思。比如"耐热""耐寒""耐心"等。

"而"字本义为颊毛，甲骨文为象形字，似上为脸颊下为胡须之形。"而"当为须之本字，"而"为颊毛的正视之形，"须"字则是侧视的人面须形。"而"古音当与"须"近，"需"从"而"声可证。

"而"字字形不断演变，字义也在原始意义的基础上不断引申，后来又被假借为连词、代词及介词等。被假借后"而"字本义基本消失，又造"耏"表示本义。"耏"在本义"颊毛"的基础上又引申出"剔除颊毛"之意，意义引申之后字形也发生了改变，为"耐"字。"耐"又是一种次于"髡"的轻刑，因此种轻刑可以忍受得住，因此"耐"又引申为禁得住、受得了、忍受及克制的意思。